第26章
张庭钰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片刻,看着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的动作,心头顿时一刺。
半晌,他回答道:“你我二人在沪城都是已死之人,没人会在死去的人身上多下功夫调查。”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更何况,八年过去,沪城已然物是人非,能认出我们的人很少。”
张庭钰看向她,凌厉的眉眼间却多了一丝温情。
“别担心,有我在,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现在也有能力可以尽力保护自己了。”
杜兰蘅抬眼看向他,淡淡开口:“我们现在既然是战友,是搭档,那就应该是彼此信任,互相保护。”
张庭钰看着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杜兰蘅,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从前督军夫人时的影子。
从前及腰的长发剪成了及肩短发,那双总是低垂的眉眼如今也不再常含哀愁。
他也这才注意到杜兰蘅从前的小脚,现在也已与常人无异。
张庭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从杜兰蘅身上的变化,张庭钰看得出,在他这些年不在杜兰蘅身边的时候,她吃了不少苦。
“很疼吧……”张庭钰按下心中的起伏,缓缓问道。
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杜兰蘅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怔愣之际,杜兰蘅注意到他的目光,牵起一抹苦笑:“是很疼。”
她并不否认,当初放足的过程很疼,疼得感觉丢了半条命,但她最终还是咬牙撑下来了。
“但我不后悔,相反,我还很高兴,正因为如此,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自由和轻松。”杜兰蘅语气平静,回想起曾经甚至带着些自嘲:“这是从前的我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的。”
缠足是旧时代加诸在她身上的一道沉重枷锁,但当她选择放足的那一刻开始,她彻底亲手打破了这道强加在她身上的不公。
从前她坐在督军府院落的亭廊里,日复一日望着高墙外的天空,也会不住幻想若是有一天她能够走出督军府那扇大门,能够自由远行。
外面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
当时放足所经历的疼痛,都是暂时的,但因此所获得的价值,却会伴随杜兰蘅终生。
张庭钰眸光微动,静静凝望着她,又垂下眼眸:“从前那样对你,是沪城局势紧张,我不希望你和我走得太近。”
他话音一顿,抿了抿唇:“如果你牵扯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多,并不是……”
杜兰蘅闻言却觉可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先同我说明?”
他什么都不说,却教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受尽他的冷眼嘲弄,守在督军府里苦苦煎熬。
尽管他或许有苦衷,有不得已,但曾经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恶意和耻辱却是无法磨灭的了。
“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我也不必独自一人饱受着身心煎熬的苦痛。”
杜兰蘅看着他,目光像是要直直往进他眼底,剥开他的心看看。
“我难道就一定会阻止你吗?”
张庭钰微微一怔,随即别过视线,尽量显得平静:“抱歉,任务重大,我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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