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这双面绣您要价多少钱?";乔正的手指悬在《梧桐双栖图》上,金线勾勒的梧桐叶在灯光下流转如熔金,双凤尾羽用孔雀蓝掺了银线,随观者角度变换忽明忽暗。
颜简韵将紫砂壶嘴贴近杯沿,茶汤在青花瓷杯里转出琥珀漩涡:";您也是识货的,我绣这个确实废了一番心思。";她说话时,鬓边垂下的发丝掠过绣屏边缘,惊起暗绣的蝴蝶振翅欲飞。
";打算买下来就当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了。";乔正袖口露出半截墨玉镯,镯内暗纹与绣屏上的梧桐枝桠如出一辙。
他想起三十年前与妻子在苏州绣品厂的初见,她盘坐在绷架前绣《百蝶穿花》,发间木簪坠着的流苏也是这样拂过绣品。
";但我跟乔朵朵也是同一个寝室的同学……";颜简韵突然停住,指尖在杯沿留下半月形水渍。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惊得枝头白鹭振翅,几片绒羽飘落在她月白衫子上。
乔正望着她发间白玉兰簪,忽然想起女儿抽屉里那封未寄出的信,信纸右下角画着并蒂莲。
";那我也不占你便宜。";乔正起身时檀木椅发出轻微吱呀,他从贴身口袋取出锦盒,盒盖弹开的刹那,满室骤然亮起清泠泠的绿光。
颜简韵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见半透明的翡翠镯子里飘着一抹血丝,宛如凝固的晚霞坠入玉髓。
";这是今天淘到的老坑玻璃种,水头足得很。";乔正将镯子推过桌面,玉石与红木相击发出清越声响,
";换个绣品也是值得的。";他注意到少女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了衣摆,月白色棉布上泛起细密褶皱,像苏绣中的游丝针法。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颜简韵的指尖悬在镯子上方半寸,生怕呵出的气息会惊扰这抹翠色。
";我说值得就是值得的。";乔正忽然放软声音,像对待受惊的幼鹿,
";本来按照规矩,小辈第一次见长辈,长辈该给见面礼的。";他捕捉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满意地啜了口冷茶,喉结滚动时带起檀香木的气息,混着窗外飘进的桂花香。
颜简韵望着锦盒里的翡翠。
";说实话你这绣工,倒让我想起位故人……";乔正看着院子有些出神。
那是他的奶妈,也是有这样好的绣艺,经常给他绣衣服穿的。
";嗯?";颜简韵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神情,看向在一边泡茶的乔朵朵。
“没事,我觉得挺好的。”乔朵朵对这些不太上心,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镯子嘛家里多得很。
铜壶里的热水已经凉透,颜简韵起身续水时,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青瓷壶身上,发出清越的龙吟声。
";这镯子有个讲究。";乔正忽然压低声音,像揭开尘封多年的酒封,
";当年乔家祖辈下南洋经商,在缅甸老坑得了对阴阳镯。
男人戴的墨玉镯能辟邪,女人戴的翡翠镯可……";他顿住话头,目光落在屏风上的并蒂莲,";可佑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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