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屏的沉默,空气逐渐凝滞,连天地间的灵气也渐趋平静,直至如同一潭死水,再不起丝毫的波澜。
常念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手掌紧紧握着,掌心一片粘糊糊的湿意,他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多少年未曾如此紧张过了?
那些年少的轻狂时光,都随着陈家的一夕覆灭逐渐远去,直到他今日回望,竟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影子,仿佛那些日子不过是一场梦中的光景。
十五年,他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成为了他曾经最不喜欢的不择手段之人。
但他不曾后悔过。
那五百二十七条性命和自己无数次梦境中赤红的玄火,都一直在催促着他。
他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
常家主看似与清屏遥相对峙,事实上,他不过半只脚踏入灵神境罢了。伪灵神和真灵神自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尤其是经过刚才的试探,他们彼此心中都很清楚,常家主与清屏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实力鸿沟。
清屏立在空中,遥遥望下来,竟觉得常念这一刻似痛似难,似悔似坚的神色与云九洛初到阮家时有些相似。
她一步跨出,便从半空来到了常念身前:“带我去看看。”
常念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要自己带她去阿水之前居住的牢房。常念大松一口气,只要不直接出手,总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连连点头,伸手道:“这边请。”边说边努力爬起身来,右腿点地又是痛嘶一声。
方才为了清醒,他下手也没个分寸,匕首划过的伤口极深,哪怕是修灵者的身体,此刻也依旧没有凝住。
血液悄无声息,顺着裤管流到地上,蜿蜒成浅浅的红色小溪。
清屏蹙了蹙眉:“你还是先保住命,叫旁人带我去。”
常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了不少血,精神一放松,眩晕立刻袭上脑袋,他吃力笑了笑:“不碍事,就由我带洛清姑娘去吧。”
说话间,常家主也从空中落下,闻言冷斥一声:“像什么样子!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搏命?”
常念笑道:“祖父说的对,只是我与洛清姑娘相识,到底方便一些。”
清屏不欲耽误时间,看常念没有养伤的心思,她自然也不会再劝,右手前探一把抓住常念的胳膊,准备拖着他去找地牢。
常家主双目一瞪,就要从清屏手中抢人。
千儿忽然气喘吁吁跑入院中,也不看人在哪个方向,一面跑一面大声叫道:“洛清姐姐,我陪你们去,念哥哥,你去休息。”
常念心存犹豫,清屏却已经干脆地将他扔到了地上,一步迈出,身形诡异地出现在了千儿面前。
千儿心中一惊,赶忙要停住步子,可清屏离得太近,两人眼看就要撞上,千儿立刻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碰撞或是跌倒并未出现,千儿疑惑地睁开眼睛,就见清屏冷冷淡淡地看着她,而自己正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定在半路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禁锢。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没有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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