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风雪归人

森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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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恩和康斯洛夫的谈话最终结束,瑞恩这才明白其实自己对政治方面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成为一派。他早年的鲁莽思想还是给他引来了诸多麻烦,乃至一场针对自己的杀身之祸。不论是自己还是康斯洛夫,都不希望见到联盟分裂。

    这件事随后康斯洛夫向瓦埃奇进行了汇报,他也没有告诉瓦埃奇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有关瑞恩未来的工作的提案,他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瓦埃奇。瓦埃奇同意了这件事,因此第二天他们便把卡琳娜接了过来,给瑞恩分配了一间公寓,卡琳娜就住在瑞恩的公寓里。瑞恩反倒找了个借口回去了一趟,他总感觉有件事情一直在自己内心中盘桓,像阴云一样挥之不去。

    瑞恩回到那个破落的村庄,白雪已经完全将这里覆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迹。瑞恩彷徨地走在雪地中,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种引导,他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走着,在风雪中一个人孤独的走着。

    他停在了曾经的诊所前,这里因为材质不同,没有完全被大雪淹没。瑞恩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这里救助过多少次村民,也许自己是天真的,但自己在他们的心中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至少也不会有太糟糕的印象。

    “瑞恩……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一阵熟悉的声音从瑞恩身后传来。

    瑞恩下意识拔枪扭头对准身后的人,叶莲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传送门前看着他。此时的叶莲娜穿着克丽戴尔的军装,她的头发绑了一个侧马尾,就那么搭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也更加符合她的心理年龄。

    瑞恩紧张地说:“叶莲娜,你来这里又要做些什么?”

    “别那么紧张……算了,在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后,你这么对我也不奇怪。”叶莲娜的神情一下子变的失落起来,她伤感地感慨道,“我只是想来找你聊天,我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甚至是夫妻,不是吗?况且当时的我……我被操纵了。”

    “如果你要使用洗脑来为你开脱的话,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会杀了森德尔吗?”瑞恩依旧将他的枪口对着叶莲娜。

    叶莲娜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她回答说:“如果他做错了,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审判他。”

    “那他现在死了吗?”

    “至少那个疯狂的他死了。”

    瑞恩沉默了,他收起自己的双枪,背过身朝屋里走去,叹气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那就进来吧。我们两个的事情也该结束了,你我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鸿沟,任凭我们如何努力,终究都是徒劳无功。今天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画上句号,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叶莲娜朝瑞恩身边走去,她走的很慢,走的很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错过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叶莲娜知道瑞恩不会原谅自己的,他们两个本就是陌路之人,因为瑞恩的仇恨相遇,也因为瑞恩的仇恨分别。

    两人坐在诊所墙角的一张干燥的床上,瑞恩看着叶莲娜的脸,感觉似乎又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率先开口说:“想聊点什么?”

    “你这样的态度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会杀了我。”叶莲娜苦笑说。

    “如果我真的会杀了你,当时我就不会放过你。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希望你不会像你那个疯子弟弟一样偏激。说起来这件事,最近克丽戴尔国内的局势怎么样?你复活后过的怎么样?”瑞恩就像拉家常一样和善地说话。

    “克丽戴尔的状况好了不少,克迈失败后,那些零散的抗议者根本无法形成一股力量,只能一个个被党卫军抓走。不过那个维什兹回来了,但我估计她当不了多久的皇帝,军政大权都在维克多手中,而且那个诺博现在也不在中央,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在复活后接管了森德尔的职务,他现在就是个科学家,他也根本就不适合参加政治活动。如你所见,我现在是克丽戴尔的将军之一,也是克丽戴尔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副主席。”

    “如果你当年没死,也许他们就不会这么操之过急地动手。”瑞恩的话中满是遗憾。

    “或许吧,不过现在劝说我加入迈尼党是不可能的了。你们的思想的确有一部分可以借鉴,但就克丽戴尔这个局面,完全照搬你们的想法只会把克丽戴尔拉入火海,好不容易建起的工业也会功亏一篑。”

    “那你认同维克多的做法?”

    “克丽戴尔要是在维克多手里,这个国家要是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但要是在维什兹的手里,那社会治安还真未必有现在这么好,不过舆论上会好很多。在我看来维克多不全然是一个坏人,至少从初心上讲不能这么说。”

    瑞恩没有否定叶莲娜的评价,相比于叶莲娜,他对维克多的了解太少了。仅凭那些记者媒体的报道是无法还原真相的,更无法揣摩出一个人的思想。瑞恩又问她:“那天你回去后做了些什么?”

    叶莲娜想了想后说:“这个啊,稍微教训了一下森德尔,让他老实了一些。”

    当时叶莲娜传送回去后,第一眼就见到正在家里等着她好消息的森德尔。叶莲娜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思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肯定不是帮忙复活自己的科瑞明主教。她用左手掐住森德尔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到墙上。

    森德尔虽然比叶莲娜高一些,但他在叶莲娜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有挨打的份。森德尔巧言令色地说:“怎么了姐姐?怎么突然对我动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做了些什么,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了你吗?”叶莲娜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意,与森德尔不同,叶莲娜是真的敢杀死自己的家人的。

    “那个……你先冷静下好吗?”森德尔开始变得慌张,不停吞咽自己的口水。“你听我解释,如果不靠这样的方法的话,我是没有办法得到维克多的信任的。在他看来我就是个文弱书生,我必须靠这样的方式打入黑色盟约内部,然后我们才能复兴塞伦斯家族。”

    “塞伦斯家族已经灭亡了,而你为了你的幻梦甚至不惜对我动手。森德尔,今天的你真令我失望,你这么久以来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你真是有够荒唐的。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当年期盼着的那个人。”

    森德尔瞳孔急剧收缩,他最憧憬、最仰慕的人今天亲口否定了他做的一切。他不能接受这一切,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自己的家族毁灭在塔拉特娅的手中,自己的妻子死在自由地区,女儿生死不明。为了将这一切偿还回去,自己忍辱负重地活下去,找到科瑞明的主教,不惜复活自己的仇敌也要救活自己的姐姐,但结果却是自己的无用功。自己不能原谅这一切,不能接受这一切。

    森德尔发疯似的想要再次使用能力,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叶莲娜,而是他自己。他失去一切后就不害怕死亡了,如果非要将他活着的意义都剥夺,那还不如选择死亡。但在叶莲娜的因塞伦斯面前,他无法使用任何能力。

    “活着可比死了难得多。”叶莲娜冷漠地说,“你如果还没丢掉你满脑子的知识的话,就去做些真正有用的事情,为克丽戴尔发展科技。”

    “为了克丽戴尔?但我们的家族早就被他们毁灭了,我们凭什么还有为敌人的国家工作!我要毁灭克丽戴尔,让他们血债血偿……”森德尔的话还没说完,叶莲娜松开自己的左手,然后抄起右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森德尔整个人被打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地看着叶莲娜。

    “说够了吗?”叶莲娜握紧拳头问,“像你这样疯下去是做不了任何事的,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去搞你的科研。既然现在我回来了,就把政治上的事情交给我。我猜你之所以这么做是觉得我太软弱了,但我告诉你,你错得很彻底。”

    森德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体本来就比较瘦弱,挨了叶莲娜一拳后甚至有些站不稳。他这才发现自己想象中的叶莲娜的确太美好了,那是一个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贵族之女,一个和维什兹几乎无异的存在。以至于他忽略了一点,自己的姐姐可是一个雇佣兵,一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姐姐。既然你回来了,那你就是塞伦斯家的家主,我一切都听你的。”森德尔说。

    叶莲娜长叹了一口气,或许自己永远都无法体会到森德尔经历过何种痛苦,但让这种仇恨循环下去是错误的。叶莲娜相信按照自己多年的研究,想要成功掌控这个国家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又谈了很多关于当下时事的看法,尽管过去了二十年,但他们的想法却还是那么一致。瑞恩的想法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叶莲娜的影响,也正是因为叶莲娜,他才会在第二理论中提出有关科技发展的内容。不过虽然思想很像,但他们毕竟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选择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在说完时事后,叶莲娜将手搭在瑞恩的手上,含情脉脉看着瑞恩说:“瑞恩,我们两个能完婚吗?”

    瑞恩看着叶莲娜沉默了许久,倘若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瑞恩从手套中取出了叶莲娜给他的戒指,然后又取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对她说:“叶莲娜,这枚戒指是我给你的。”

    叶莲娜苦笑着接过这个戒指,将它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她心中五味杂陈,欢喜与悲哀交织在一起,编织出她脸上的泪水。叶莲娜捂着脸痛哭说:“对不起,瑞恩……真的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瑞恩笑着摘下手套,将戒指戴在手上,然后轻轻拭去叶莲娜眼角的眼泪,安慰说:“没关系的,只不过是二十年而已,我会等你一辈子的。别哭了,好吗?”

    叶莲娜抱住了瑞恩,积攒的感情终究还是爆发出来,跨越二十年的感情连同其主人一起,于此刻还了回来。瑞恩默不作声,温柔地抱住了叶莲娜,享受这短暂又美好的时光。自己还是欠她太多了,没有仪式,没有证人,没有礼堂,只能在风雪中相遇,随风雪分别。

    叶莲娜哽咽说:“今天晚上你就不要走了,留在这里,好吗?”

    “但主教禁止……或许做好防护措施也没事……直到明天早上我都听你的,叶莲娜。”瑞恩回答说。

    在这个破败的小屋里,叶莲娜度过了她此生无法忘却的一个夜晚。从此之后她不再是那个少女,而是一名人妻。两个原本遥不可及的灵魂,经历了生死离别,经历了血海深仇,经历了时光蹉跎,最终交融在一起。远在科瑞明的龙随云一直关注这件事,他也不希望自己过于严苛的教条彻底摧毁两人这一点小小的温情,他默许了瑞恩的这种解读。

    第二天早上,风雪依旧,两人穿好衣服就此告别。或许等到风雪消歇,拨云见日之后,他们之间可以摒除芥蒂,跨越层层壁垒,相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