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道韫惊慌之余上前将昏倒在自己座位上的谢渊扶起来。看到谢渊这个样子道韫的眼泪止不住则往下掉。
“快去找府医来!”此时谢据已被人扶起,但见谢渊如此谢据又难免不引发旧疾。
“这……”婢子木枝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转身去寻府医。
婢子连忙增加谢据身旁放着的香炉之中香料的分量,这些香料都是特谢奕早些备下的,对谢据的病多有益处。
因谢渊当场昏厥,谢据这场原本该和乐融融的相见就只能草草收场,之后谢家又有客人来拜见谢据,道韫与谢渊诸子弟则各回居所。至于谢渊则是被暂且安置在了一旁的软塌上有府医和木枝桦枝等一众仆役照看。
道韫这一回谢渊身侧守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外面天色黑透府医也反复强调谢渊这次如往常一样并不凶险,如今已无大碍。
不凶险,已无大碍?这些年道韫似乎已经记不清楚自家兄长反反复复多少次生病,也记不清自家兄长曾多少次因病而闭门不出。可是她每次见阿兄这样还是忍不住落泪。明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却仍做不到淡然处之、即便兄长能淡然她却一直不能,她每次看到平日疼爱自己的阿兄被剥离生机的样子就莫名难受。
“阿媛先回去吧。”
夜半,谢渊迷迷离离沙哑的言道,但他此时双目紧闭脸色依旧白的与纸色不分的样子确实也很难让人分辨出他到底是醒着还是没醒。又或许谢渊是在昏迷前感受到道韫将自己扶起,所以潜意识里觉得道韫不会轻易回去,于是才有口中喃喃自语的这句。
这句之后众人将目光放到谢渊身上,却只见床榻上的人依旧紧密双目,想来方才那句确实是呓语。
“女郎,婢子有一事相求。”又过片刻木枝与桦枝见谢渊睡熟,竟突然跪倒在道韫面前,“求女郎为郎君安康、为谢氏门庭一定要答应。”
“你们既是非要我答应不可,又何必求我?”道韫直言道,“不过你们既然如此,就该是想到此事我应不会答应。”
她当然希望谢氏门第不倒、也希望阿兄安康,不过这些都不是被人钳制的理由罢了。而且二婢在这个时候求自己,那么就一定是要她劝说阿兄什么。若阿兄愿意之事,她又何必去劝?若阿兄不愿,那么她劝说又有何用?
“女郎可知,郎君他近几日又不愿服药。”木枝言道,“求女郎劝郎君遵从府医嘱。郎君身负谢氏门庭,身体不可有半分差池。”
“既是阿兄不愿,你们大可去劝他,又何必来求我?”道韫直接拒绝道。
她自是知阿兄不愿服药?这些年她都知,但她为何要劝?又不是阿兄想服药别人不让,而是他自己不愿。道韫虽不知兄长不用药会怎样,但她却知不服药是兄长自己的选择。既然是兄长自己所选,她又何必多言。
她确实希望谢渊安泰,却又不希望谢渊为了自己而勉强安泰。所以木枝、桦枝所求,她很难从命。
入暮后屋中渐渐变凉,秋实为道韫找了个毯子搭在身上,道韫虽并未离去却也伏在案上微微的合上了双眼。
“此事你们也无需为难阿媛。”
谢渊轻轻的咳了几声,微微睁开双目所见的是带着几分暖意朦朦胧胧的灯色。而他本就白的过分的不俗样貌在这个时显得更加如梦似幻、仿若很快就要羽化而登仙一般。
“郎君何苦如此?”桦枝不忍道。
“天道有四时交替,我不过稍有不适,正如夏日疾雨,又怎能称之为病?”谢渊道,“既不为病,则无需用药。而你们又何言苦与不苦?”
“司马不问,主母又管不得,如今女郎又不劝,婢子们真不知该去求谁。”木枝着急的跪倒在地,却见谢渊已经别过头,并未理会自己。
会稽?真的要回会稽了吗?谢渊在心中念着‘会稽’二字,此刻他的胸口又涌动着巨大的暗潮准备着随时呼之欲出。他真的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桓谢两家这么快就要交恶?
那她呢?自己呢?桓谢交恶自己是否真能安然遣返会稽?就算回去也依旧是有去无回,所以自己真的要回去?自己若走了,有生之年可还能再见她?
若是走了,怕是不能再见吧。有些问题确实不用想,就能轻易的知道答案,谢渊胸中苦涩异常,此刻的他或许也隐隐的感觉到当年曾言道韫甚慧的自己却不曾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聪慧异常的人。
他还记得当年阿父笑问自己:“是聪敏些好,还是蠢笨些好?”,他当时回答:“当然聪敏些好。”
但事到如今仔细想来,却也并不尽然。蠢笨之人难得通透,那么彻悟之人是否也难得糊涂?
谢渊自从得知从父谢据不远前来荆州他便猜出端倪,可是猜出又如何,除了多思多虑多忧之外再无别法。因为他并不愚蠢,所以不会如常人一样见桓家势大就起攀附之心、就折服于桓氏的威望与势力之下;更加不会觉得谢氏与桓家作对是‘不识抬举’,他更不会觉得自家阿父与桓温平日私交很好,所以就能理所应当的认为谢氏与桓氏也理应通力合作。
而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连去‘义正言辞’的求成全的理由都没有,更加不会如‘初生牛犊’一样的去质问家中长辈为何会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自家长辈所为都是对的,都是对谢氏最好的结果。所以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他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出言请求。
也同样因为他的洞悉,所以他知道一旦动心就极难忘却;因为他是平日所见、所感,所以他不会刻意矫情造作的去欲拒还迎。
但是死局就是死局,无解便是无解,他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此事就是死局。正如他知道士族无法担负起朝廷安危,但权势却一直都倾向于那些清流名士一样。但是他知道又能如何,依旧是无力改变,因为他也是风流翘楚中的一个。
所以他只能日日惶恐的过着,而当惶恐到了极点,所能为的也就只能是血溅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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