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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受着那里的冰凉,十分认真地在心里询问自己,难道真的是世道易变,五年的时间就可以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还是她熟悉的谢飞卿吗?
她沉思的时候就站在一株古木下方,光秃秃的枝桠堆满了积雪,此刻终于承受不住落下一团,端端砸上伞面。她后退两步,蹙眉抬头,却惊讶地看到斜后方的二层阁楼上,有男人长身玉立,正专注地凝视着她。
鬓如刀裁、眉目英挺,玄黑大氅在满目洁白中尤其显眼。修长的右手握着只酒杯,仿佛片刻前还在对雪独酌、吟诵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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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被带到楼上时,皇帝已经回到桌前坐下,亲自倒了杯酒推给她,“暖暖身子。”
叶薇接过,放到鼻下嗅了嗅便道:“下汀五合酒,这应该是放了二十年以上的。如此陈年佳酿,若不是陛下这里,别处怕都难喝到。臣妾先谢过了。”言罢,一饮而尽。
皇帝有点惊讶,“你倒是识货。”
她懂酒他是知道的,却不料她居然这般懂,光是闻闻就能说出名字和年份。
叶薇淡淡一笑。不过是五合酒而已,她都不知道酿过多少回了,比起配方绝密的淄乡绿酒,品出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
现在这心乱如麻的状态,恐怕只有品酒吹笛这种从前做惯的事情能让她找回点清醒。
她难得沉默,皇帝也没有急于打破,而是看着那贞静的侧颜,回忆起方才凭栏独立看到的那幕。
女子一身洁白,撑着伞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如莲生雪谷。他站得高,在她还隔得很远的时候便看见了她的身影,和周遭如出一辙的纯白,稍不注意便会将他们视作一体。
她越来越近,而他分明没有认出那究竟是谁,眼睛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脑中有个奇怪的声音,让他等着,让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就好像前方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
古木参天,被积雪装点得剔透晶莹,而她在树下立了许久,终于抬头。青绸伞随着动作慢慢倾斜,堆积的雪花簌簌落下,姑娘姣好的面庞也一点点落入他眼中。
比积雪还要莹白的的肌肤,红润丰盈的双唇微微启开,她神情里有着迷茫和困惑,却在看到他那瞬微眯双眼,然后轻轻地挑了下眉。
那动作,恁的英气。
皇帝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弄不明白叶薇。她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当他想要循着这点熟悉去寻觅根源时,却每每陷入无法继续前行的死局。
就好像她明明生着张素净清雅的脸,举止神态却时常显出桀骜率性。这样矛盾的一个人,正如冬日开在皑皑白雪上的玉蕊檀心梅,四周都是白的,独她一人冷艳妖娆。
无人能及的美丽。
太久没人说话,叶薇觉得气氛不太对,只好打起精神找话题,“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这样的雪天在外面喝酒,是打算学那些风流雅逸的江南士子么?”
皇帝捏着酒杯,“下朝之后无事可做,就出来走走,谁知半路居然下雪了,索性留在这儿喝酒。”看向叶薇,“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的宫人呢?这种天气里都不知道随身伺候,朕看他们也可以发回尚宫局重新受训了。”
“陛下别怪他们了,是臣妾想独自走走,不让人跟的。”叶薇道,“臣妾的威严虽然比不上您,在自己的地盘却还是无人敢违逆的,他们只好任由我跑出来了。”
“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他敏锐地发觉她话里的问题,“大雪天跑出来散心,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叶薇沉默一瞬,“没有,臣妾就是看这雪下得好看,不想带着一大拨人破坏了天地悠然、万籁俱静的意趣。”
他看着她。
叶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宣妃娘娘身子可好?臣妾这几日都不曾见过她,心中很是挂念。”
“还好。”他没什么表情,“小产伤身,她恐怕得将养一阵,等好全了自然就可以见了。”
说话间,外面的大雪跟扯絮似的越下越大,他们同时转头看去,碎琼乱玉映入眼中,叶薇盯着太液池边一座小亭子许久,忽然道:“真像座冰雕。”
“恩?”
她依旧看着那里,“臣妾从前在书上看过,煜都以北的康城还有朔方,那里的冬天要比这儿寒冷三倍。当地的人会用冰块来雕刻塑像,各种各样的模子,看起来比玉雕的还要漂亮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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