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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在那种境遇下,他学会了种药和采药,一本残缺不全的《本草纲目》成了他的宝贝。与此同时,他还学会了嫁接果树,给牲口接生,以及观察天象。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的生活再也不得安宁了,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猎枪都瞄准了他,造反派拉着他到处游斗,说他是蒋介石的孝子贤孙。游斗的时候,乡亲们又是喊口号,又是丢石头,有一次,一块石头砸在他的额头上,缝了十一针。还有一次,一个小伙子踢断了他的腿……
“那时侯,人们怎么变得那么狠哪?”我问道。
“着魔了呗。”不知什么时候,秀大妈站在了我们身后。
“也不都那么坏,你们秀大妈就在我饿得要命的时候,偷偷给过我玉米饼子吃,那要是叫造反派瞧见,非炸了锅不可,弄不好还得斗她一顿。”房三爷说。
“斗您的那些人,现在要是遇见您,是不是特别不好意思?”铁木儿问道。
“有啥不好意思的,跟没事人一样,时不常还老是招呼三爷给他们瞧病、给他们的牲口接生什么的。”秀大妈忿忿地说。秀大妈还告诉我们,现在的房三爷名气老大了,因为他抗战时亲身参加了几场大的战役,许多记者和历史学家都来找他打听,回去以后就拍成电视或写成书。这样一来,他一下子成了方圆百里的大人物了,连乡长的儿子取名字都要三爷给取。
“房三爷,您老这一生,除了那个自杀身亡的童养媳妇之外,您就再也没有过爱情了吗?”铁木儿问道。
“一个穷老头子,哪来的爱情啊。”房三爷笑着说。
“谁说没有,三爷你忘了,村东头的那个五婶不是就跟你好过一阵子吗?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秀大妈当场揭发道。
“五婶是个寡妇,她的爷们就因为是富农出身,一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后来就窝囊死了。”房三爷说,“我们是来往过一阵子,可是一直没敢公开,你们想,一个富农的老婆,一个国民党特务,要一起过日子,那不是异想天开吗?最后,还是我咬了咬牙,跟她断了。没过两年,她就病死了。”
房三爷的故事把铁木儿和花枝引得眼泪汪汪,连秀大妈都跟着叹气。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提议让房三爷歇一歇,听我们几个给他朗诵书,我把一本叫《公众的怒火》的书递给花枝,请她先来,这是一本美国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我们轮流朗诵完了之后,房三爷笑着对秀大妈说,“城里人就是花样多,虽说你们念得那玩意儿我没听懂,倒是觉得挺开心。”
“开心顶什么用,又不能拿来解饱。”秀大妈撇撇嘴说。
“这是精神食粮。”花枝解释说。
“我知道,”我说道,“凡是我拥护的,秀大妈就要反对,凡是我反对的,秀大妈就要拥护——因为她看着我就不顺眼。”
第57章57
那天晚上,铁木儿又没有走,留宿在我那,兴致勃勃地聊了一夜。我也愿意跟她聊,而且是滔滔不绝。我发现,我真的被她俘虏了,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里,她成了我吸入的氧,她成了我骨骼中的钙,她成了我血液中的铁,她成了我细胞中的碳,总之,我离不开她。尽管她总是喜怒无常。这就像《红字》的作者霍桑说过的那样:这是一种劫数,一种感觉,它是这样的不可抗拒,不可避免,使它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力量……
直到天快亮了,我们才阖上双眼,她一躺下就睡了,我呢,却久久难以入梦,也许是因为她的头枕着我的胸上的缘故,让我心里感觉得沉甸甸的,这就是所谓的不能承受之轻吧。
周围太过安静了,她的呼吸就显得特别清晰,像呼哨,抑扬顿挫,悠长悦耳,可是,不知为什么,在我听来,则像讨伐的号角,仿佛她早已知道了我情感走私的一切细节,这正是我最为担心的。躺在她的身边,我始终为这种担心而担心,同时,也在不断地谴责自己:我是不是太唐璜了!
睡着了的她,是优雅的,是恬静的,是美的,即便是用显微镜来看她,我敢说,也是这样——除非她发脾气。她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的时候,太不像个天使了。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地要拿铁木儿来跟陆清做比较,陆清会发脾气吗?可能会,但起码跟我不会……这么一想,我好像为自己的感情走私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心里便轻松多了,心里一轻松,就困了。
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铃声给我吵醒了。
“谁呀,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我眼睛都没睁开,手乱摸了一通,才摸到了电话,拿起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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